【1】
昨晚突然降温，一大早吹着冷风。
我站在匆忙的人行道前数着红灯，过到马路对面需要经过两个红绿灯，但一般很少人能在短短20秒内横穿两条大马路，跑的除外。
红灯倒数，一群人挤在一起跃跃冲刺，我的目光却落在隔着两个人外的大叔身上，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肩膀上没精没彩地趴着一只小人偶，白色的衣裤。
绿灯一亮，我便被挤着往前跑。那西装大叔肩上的人偶摇摇欲坠，最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红灯刚过9秒，我被挤着过了一条马路，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喊了出来。
“喂！大叔！你掉了东西！”
那西装大叔停下了准备继续横冲大马路的脚步，后头看了看自己身后。
“我有掉东西吗？”
我指着地上的小人偶，“它刚刚从你肩膀上掉了下来，你不捡起它吗？”
一阵风过来，带走了地上的一只白色塑料袋。
那大叔扔下一句“神经病”然后在最后的5秒绿灯中冲过了大马路，我站在安全岛上看着灯光变红，身后还有一群没来得及冲刺的人。
我觉得我最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总看到那些人身上或者身旁总会跟着一个或大或小的白衣服的人偶。就好像那刚大叔身上掉下来的小人偶，此时的他正艰难地爬过那车水马龙的大公路，而那大叔已经刚好赶上公交绝尘而去。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响起，我吓得闭上了眼睛，那还在爬的小人偶已经被撞得粉碎。这已经是我这个月来看到的第9起人偶惨案了。
我匆匆地赶到公司，老总却已经在公司里侃侃而谈了。
“今天，又有人迟到，你们以为迟到只是你们个人扣钱的问题吗？这是一个公司纪律的问题，更是你们个人诚信的问题……”
老总叉着腰挺着大肚子在那数落了半小时我才能坐回我的位置上，在等电脑开启的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了“呵呵”的笑声。
我问一旁的女同事：“你在笑什么？”
女同事说：“我没有笑啊！”
我盯着坐在她桌子上的白裙人偶，它无精打采地抱膝坐在桌角里，看上去失落得要命。
我说：“你那人偶挺好看的！”
女同事笑得有些得意，拿起她那粉色包包上挂着的小公仔。说：“这是我男朋友送的！好看不？”
我看了一眼那白裙人偶，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人偶，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工作。
【2】
今天上班有雨，雨滴啪啪啪的打在伞面上。红路灯前，我又特意地去看了一眼昨天那西装大叔的肩膀，那小人偶已经不再他肩膀上了。他的西装更加的整齐，头发梳得更加的一丝不苟。
我听着雨点等着红灯，啪啪啪的又乱又有节奏。
“哎呀！”我听到一声感叹。眼底出现了一双没穿鞋子的脚，我好奇地抬起伞，眼前竟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偶。白色的裙子、披散的长发，她在雨中笑成了一朵花。
人偶说：“这下雨天多美啊！”
我问：“你是谁？”
人偶说：“这么好的雨水，为什么要撑伞，淋一淋多快乐啊！”
我失神，手中的雨伞差点被她抢走，这么大的雨淋湿了我还怎么上班。
“你不要乱来啊！”我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指着她警告道。
人偶后退了几步，举着手说：“好好好，你先把刀收起来，怪吓人的！”
绿灯亮了起来，我没理她，撑着伞在大马路中冲刺。
那人偶出现后就再也没消失过，天天和我同吃同睡，怎么甩都甩不掉。
“喂！我洗澡你也要看着吗？”我头顶着一堆泡沫问她。
人偶抓起一团，吹散：“看多好看的泡泡，你洗得那么急干嘛？”
“我工作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呢，今晚不弄好，明天肯定被老总骂。”我边说边冲水。
“呵呵！”那熟悉的笑声响起，人偶从洗手台上跳下来。从背后抱着我，一只手摸着我的左胸说：“你这里，该洗洗了……”
我推开她，擦身、穿衣服，打开电脑工作。
人偶再一旁翻着我的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是烦人。
“你这东西写得挺有趣的，怎么不继续写下去了？”她晃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日记本。
我敲着键盘不理她，先前的经验告诉我，只要回一句话，她就会和你无穷无尽的聊下去。我有很多个夜晚，因为她彻夜不眠。
“我喜欢追逐风，因为它只往畅通无阻的地方而去。我想在某个晴朗无比的日子里，扯下一片窗帘，乘着风到远方去看看……”轻快的朗读声响起。
我被吵得心绪不宁，烦躁的吼道：“够了！闭嘴！烦不烦，我还要工作！”
然后“哐当”一声，人偶竟然被我无意中甩出的尖刀削去了一只手掌。
我慌忙道歉：“对不起！”
人偶捡起手掌安回去，“呵呵！我没事！”
【3】
后来人偶变得很安静，再也没有问过我问题，而且越来越小。变得跟小学生一样高，跟在我身后有时我回头都看不到她。
一天周末，男朋友约我出去看电影。他总是个大忙人，却能赚很多钱，经常帮我清空购物车。周末看电影，是我们难得的相聚。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穿了一条素色的裙子。临出门时，我问窝在床上的人偶。
“哎！这次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她说：“这种场合我就不跟着了，你保重！”
她不跟来，我乐得清闲。于是我和男友看电影两小时，吃饭两小时，钟点房三小时，吵架半小时。
我看着他上车前那愤恨的表情，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谈恋爱，见个面都那么难，还不如那些做人小三的。
“回家吧！”
人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旁，低头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我。
我抹了一把眼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出租屋。临睡觉前却总想着白天吵架的事情，在唉声叹气里睡着。
在睡梦中我好像被人绑在了椅子上，双眼被黑布蒙住。我猛地惊醒，双手正被反剪绑在身后，眼前漆黑一片。
“呵呵！”那熟悉的笑声响起，蒙在眼前的黑布被拿下，刺眼的光照得我睁不开眼。
我被绑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周围挂满了笔记本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字。真不知道她去哪给我弄的这么一个地方，看起来颇费周章。
我看着她手中的尖刀，喊道：“哎！你这是做什么？”
她撩拨着那挂得到处都是的纸张，问我：“你还记得你写过什么吗？”
我看着上面的字，是有多久没动过笔了呢？好像很久了吧！写过的东西我还记得吗？唔，早已模糊不清了。
“你一定都没有感觉了吧？每天都只剩下工作赚钱。”
“你一定忘了自己曾经想要什么了吧？”
“你看，你说过想要去看大海，可你有去吗？”
“你说你要写美好的东西，现在呢？”
……
“你看看你都麻木了！”
她拿过一张纸，说：“看，这里写着你曾经的爱情观。可现在呢？明明不适合为什么还不分手。”
我咬牙，“他有钱！”
人偶背着手站在我面前，紧紧地盯着我的眼，她问：“很重要吗？”
我绑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拳头，“很重要！”
“那这些呢？都不值一提？”她撩拨着周围的纸张，沙沙地狂响。
我被吵得心烦，一用力便挣脱了绳子。
“够了！有完没完？！”我一把将人偶按到在地上，夺回了我的尖刀，一刀刺进了她的眉心。
我看着她那盯着我的平静的双眼，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息。拔起刀坐在一旁，道歉：“对不起啊！”
人偶躺在我身旁，目不转睛的问我，“到底哪个重要？”
我一直没有回答，她就一直在问我。我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翻腾。
“哪个重要？生活更重要！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烦！”说着手起刀落，我朝那人偶的咽喉切了下去。
然后，她的头从她的身体上滚开，骨碌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我吓得连忙将头拼回去，可怎么弄也弄不好。
“哎！你能把你的头安回去吗？”
“呵呵！”那熟悉的笑声响起，“安不回去了……”
周围挂满的纸张开始燃烧，白色的火苗飘得到处都是。不一会，我身下的木偶也着起火来，我吓得赶紧将她踢开。
炽热的温度在不断的攀升，汗水将我的睡裙濡湿，我顾不上滑落的汗水只想赶紧找着出口……
【4】
“啊！”我从睡梦中惊醒，突然又升温的天气闷得我出了一身大汗。
我掀开棉被一看，果然只是个梦。从床头摸出手机一看，才凌晨2点多。嗯！起来喝口水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