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这个世纪初,互联网作为一种新生事物传入人们的生活中,最先接触到它的年轻人们一边享受着它带来的便利与乐趣,一边接受着将网络妖魔化的媒体和被媒体引导着思想的家长们的谴责。
这种剧情之所以看起来那么熟悉,是因为每个时代都有不被家长喜欢的「坏孩子」,同时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事物要在某些舆论的谴责下为这些「坏孩子」强行背锅。现在是手机,之前是电脑,再之前是游戏机,再再之前是录像带,再再再之前是桥牌,有无数个例子不胜枚举。
从80后开始,每一代人都被媒体称作过「跨掉的一代」,然后对某种新生事物进行妖魔化,将它们视为毒害一代人的罪魁祸首。
好在曾经被妖魔化的事物现在渗透在我们生活中的每一部分,不遗余力地对当时的信口雌黄进行打脸。录像带变成了电影电视剧、网络与电脑变成了工作的必备、智能手机更是将人类带进了一个新的时代。
作为90后,我们也曾被套上「跨掉的一代」这个头衔,他们那时候都说,网瘾比毒瘾还可怕,毒害了万千少年,恨不得我们能被送回到爱迪生刚刚发明灯泡的时代去。
而现在,若不是杨永信大魔王又被提起,我都已经快忘记「网瘾」这个词了。
二
第一次接触互联网是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没有网易云、虾米、酷狗,用的播放器是千千静听,那时候薛之谦还占据着百度MP3的榜首,一首「认真的雪」唱遍了大江南北。
第一次玩的游戏是雷电,然后是红警、魔兽RPG。
到后来,杨永信打响了「网瘾战争」的第一枪,将网络与青少年定义在对立面。
我记得那个时候,每当我考试考得不好,爸妈就会说我是因为电脑玩得太多导致成绩退步,下次考好了,又忘记了我一直都在上网的事情。
再后来,我爸将网络游戏视为洪水猛兽,禁止我玩一切游戏,被发现偷偷玩游戏时,我就会挨骂。
于是我开始我度过许多个不能玩游戏的年头,每当身边的同学在谈论什么网游,我都插不上话,想玩却又因为家人的命令而不能触碰。
直到我高三那年,LOL成了世界上最热门的游戏,没有之一,我也第一次走进了网吧。
后面的故事就很俗套了。像被封印千年的恶龙重见天日一般,在网吧里没有人会限制我做什么事情,玩什么游戏,在一瞬间我体会到自由的快乐。加上在学校里与班主任的矛盾日益尖锐,我开始产生了厌学心理,逃课往网吧跑,放假往网吧跑,我从一个正能量满满的学生会主席堕落成了杨永信口中的「网瘾少年」。
这也让他们觉得,网络与游戏果然是魔鬼。
其实吸引我的不止是游戏,更多的是叛逆与自由的快乐。
现在,已经没有人管我上网做什么,玩不玩游戏了。但我玩游戏的频率却变得越来越低,偶尔也会和朋友去网吧,不过这在我心里与「和朋友去唱K」的概念是一样的,只是一种消遣方式。我依旧喜欢玩LOL,但我已经不需要从游戏里、从「叛逆与自由」里,去获得愉悦感。
如果网络与游戏真的是魔鬼的话,那我早就死了,哪能在这敲键盘。
三
对未知的新事物产生恐惧,对其抵制与诋毁,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现象与行为,以前火车刚进大清朝时,所有人都认定它是个怪物,鸣笛声会惊动山神河神各种神和地底下的祖宗,修铁轨会坏了风水压了龙脉。现在谁再从嘴里冒出这种话,只会被当作傻逼。
我们抵制诋毁过洋枪大炮,抵制诋毁过新政改革,抵制诋毁过太多新事物并把它们妖魔化,到最后却发现这些新事物才是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这本质上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
人天生是懒惰的,要坚持去做一件事情,就是一个突破本能的行为。学会去接受一件新事物,也是一个突破本能的行为,这并不容易。
大禹的父亲鲧治水时,用尽一切方法去堵住洪水,起初效果显著,洪水被堵在堤外无法继续在中原泛滥,但时间一长,洪水决堤后来势更凶更猛,带来了更加严重的水灾。
大禹吸取父亲所犯错误的教训,采用疏洪的方式治水,让洪水被疏通成细流灌溉田地,一举两得。
这种故事已经在代代相传下众所周知,大家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但「堵」却仍然是上一代人的信条。
年轻人沉迷网络的本质原因是他们能在里面获得生活所不能给予到的愉悦感。这种愉悦感也许是自由,或是缺失的关爱,或是一种成就感,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去了解和接受它,才能找到解决所谓「网瘾」的根本方法。
其实到了今天,已经没有人常常念叨「网瘾」这件事了,网络在所有人心中已经从一种被妖魔化的东西变成了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种元素,我们用它工作学习娱乐生活,有了网络几乎可以做一切事情。而上一代人也渐渐接受了它,喜欢上它,忙着用它与老友联系、发朋友圈、抢红包。这固然是时代的进步,但在每一次这样的「新旧交替」转变下,不管是为革命流血的戊戌六君子还是在杨永信电击下身心崩溃的少年,都成了时代边缘的牺牲品与替死鬼。
希望这样的悲剧别再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