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一座小小的草屋旁边,坐着一个少女,名唤平安,大约十四五岁年纪,身着素布衣裙,青丝如瀑,剪水双瞳,梨涡浅浅,朱唇玉面。
此刻,平安正恼怒的的拨弄着手里的柳枝。
一只小兔子蹦了过来,亲昵的磨蹭着她的鞋子。
”走开走开,不要烦我!”
黛眉轻蹙,纤纤素手扬起手中柳条,却终不忍伤了它,只得用柳条轻打在地上,掀起阵阵尘土,驱赶这不知趣的小兔子。
小兔子调皮的围着平安转了几转,方才慢腾腾的跳着离开。
“为何每次打猎都不带我去!”
平安仰天长叹,但这空旷的山谷中,能回答她的只有微微风声。
十年前,她和父亲力夫为了躲避敌人追杀,来到这山谷之中,之后就再没有出去过。
十年来,他们以打猎为生,从不与外人接触。
父亲待她如珠如宝,教她读书写字,教她织布种花,教她洗衣做饭,却从不带她去打猎,也不允许她走出这山谷一步。
她一天天长大,却也更加孤单,父亲不在的日子里,她只能和花草树木为伍。
更重要的是,她渴望能够有人理解她,她需要更多的陪伴和欢笑。
这些,父亲都不能给她。
她也曾想过逃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她总是不忍心当父亲打猎回来之后,发现自己不见了,伤心难过。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阳斜倚,彩霞满天。
平安抬头一望,知道此时该是做饭的时候了,便无可奈何的回到小屋。
当小屋的烟囱里升起缕缕炊烟的时后,一个身材魁梧,虎体猿臂,面貌英俊的男子,扛着一只小鹿缓缓走进了家门,身后跟着一只巨狮大小,威风凛凛的嘲风兽。
“安儿,今日的收获可真不小,咱们又有许多日子可以不大猎了。”
男子“扑通”一声把小鹿扔在地上。
小鹿挣扎几下,无奈其中一只腿受了伤,长长的伤口上满是血,最后虚弱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正在摆碗筷的平安回过头来,怜惜的望着奄奄一息的小鹿。
“父亲,可不可以……”
力夫脱掉因打猎而弄脏的外衣,正要打水洗手,一听平安此话,顿时皱了眉头。
“安儿,你不会是又想救它吧。”
平安不置可否。
力夫走了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只手爱抚的抚上平安如水的青丝。
“安儿,我知道你心善,可如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不吃些肉食,每日只吃些野菜瓜果,身体怎么能长起来呢?”
不知为何,平安内心一阵心酸,她倔强的躲开父亲的大手,嘟着嘴,恼怒扭头不去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只关心她的身体长没长大,丝毫不关心自己开不开心呢?为什么父亲从来都不懂她呢?
力夫错愕不已,不知又怎样惹着了这宝贝女儿。
“安儿,安儿,你怎么了吗?”
平安幽怨的望了父亲一眼,嗔道“父亲,你曾说过等我长大你就带我出谷打猎。如今我都十七岁了,为何你还是日日把我关在家里,始终不愿带我出谷呢?”
力夫不由一笑,原来是嫌家里太闷了。
“安儿,打猎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还小……”
没等父亲说完,平安抢白道,“我会注意的……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一定不出危险。”
平安伸出右手,信誓旦旦的发誓。
“打猎不是那么简单的……”
力夫脸色微变,隐隐有担忧之色。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呢?难道我要一辈子躲在这里吗?”
平安脸色通红,肩膀因过于激动而发抖。
力夫愕然,他从未见过以往乖巧可爱的女儿如此神情。
怨气发泄之后,看着父亲惊愕的眼神,平安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不由得有些后悔。
今日是怎么了,无论如何也不该这样冲父亲发火啊。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默的走进厨房,把碗筷摆在父亲面前,低声道,“对不起,父亲,忘了刚才的事情吧,我们吃饭。”
力夫苦笑一声,默默的低头吃饭。
是啊,安儿长大了,她该承担起她的责任了,可笑他一直想要安儿小的时候一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保护着她。
可是,那样的命运,让他怎么舍得放她出谷经历那样的命运呢?
平安也坐下拿起了筷子,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吃着饭菜。
那天的那顿饭,安静的可怕……
不过,从那天起,力夫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教平安种花织布,取而代之的是没日没夜的操练。
每天,天不亮就让她出门跑步,登山,去河里游泳。还带她到附近的山林里认识各种各样的毒草,毒虫,以及各种解毒之法。
每天都累的汗流浃背,直到天大黑才能回来。
可平安丝毫不叫苦,或者说,她的心里甚至有一些兴奋。
一月之后的某一个清晨。
平安早早地穿戴整齐,来到门口,等着父亲和她一同上山跑步。
“安儿,今日我们不去了。”
力夫没有像往常那样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着平安,反而缓带轻裘立于房内。
“为什么?”
平安大惑不解。
力夫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走过来。
“我想替你梳梳头,以后……”
力夫并没有说完,只是眼神透露出一份平安从未见过的黯然和不舍。
看着这样的眼神,平安心里像是有一块儿大石头堵在那里,憋的难受。
力夫的动作轻柔之极,生怕弄掉了一根头发。
“父亲,你怎么了?”
平安心中疑窦丛生,这样的父亲,太不寻常了。
“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你小时候,我经常帮你梳头,你每次都说我梳的最好。”
平安听得这话里多是沉郁和感伤,心情也不由得伤感起来。
“父亲,我帮你梳头吧。”
为了缓解这尴尬气氛,平安从座位上起身,把父亲拉到座椅上。
“女儿也帮你梳回头,看看父亲梳的好,还是女儿梳的好。”
平安笑道。
她仔细的梳着,娇嗔道,“父亲,你的头发好好呀,又顺又滑,没有一丝白发,比女儿的也不遑多让呢!”
力夫会心一笑。
她见父亲露出笑容,也高兴起来,打趣道,“父亲,你的皮肤也好好,和十年前相比,竟然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有时候我真怀疑,如果有一天我老了,父亲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呢?”
力夫瞪了她一眼。
“小妮子,就会耍贫嘴!”
“没有啊,我说到是事实……”
这日,力夫把十年前逃入山谷时珍藏的桃花酿拿了出来。
两人就着酒菜,把那坛桃花酿喝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