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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东京剪影

来源:知库网

在成田机场至上野的城铁上

京成本线列车很旧,应是运行了多年,但非常干净,且无任何异味。注意,“干净与否”和“新还是旧”没有直接的关系――关于日本的干净,尽管早有耳闻,但从现在起,将会有越来越深的切实感受。

沿途的风景一般,除了较多、见缝插针的绿色之外,建筑物色调以灰、白为主――这倒是符合冷峻民族应有的特点。低层民居、小体量的公建并不是很有序的挤在铁路两旁――应该也是先有建筑物后有的铁路。尽管如此,但是给人的印象仍与国内大多数不堪入目、入鼻的铁路风光有巨大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区别呢?

列车与国内的动车相比并不平稳,其平稳程度尚不如北京地铁。车上的人不多,并且多数是中国人,所谓留学生之类。这从其滔滔不绝的说笑可以肯定。对面坐着看书的中年人应是日本人,尽管默默无声,但相貌特征、举手投足没有国人的味道。

列车继续前行,两旁的建筑物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拥挤,更谈不上什么风景了,唯有对不时出现的日文时不时做些猜测。看看时间,应是进入中心区了。当雷同的东西继续在眼前滑过时,此前的疑惑慢慢有了清晰的感觉。

“干净”是感到区别的直接原因,那些铁路两旁的建筑物,同列车一样,尽管不新、甚至是陈旧,但是看得出都经过主人的精心管理、打扫――也许用精心这样的词并不准确,应该是不经意的日常生活习惯,只有形成了习惯,才能保持常年的干净、清新,哪怕是紧邻交通干线。而习惯的形成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群体习惯的形成更要以时代为计量单位了。

群体生活习惯反应群体看不见的特征,即不同于其他群体、其他国的内在特征。这应是之所以感到区别的内在原因了。设想一下,如果就此去当面赞扬房屋的主人“您把房子打扫的好干净啊”,他也许会认为我没话找话说,也许会说“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这是成熟有序社会、所谓高素质的一个日常反映吧。――外在的似乎杂乱的表象并不能遮掩其内在的自律有序的事实。这就是能想到的区别了。

在箱根美术馆

在“公园上站”下来参观箱根美术馆。

规模像个中型寺院,草木众多而低调,绿的立体而厚重,却无森林般的压迫感,当你轻轻走动时,感觉这绿意越发的空灵轻盈,聚散随心又吹息可及。半掩的木屋、古远的小溪和苔藓、不起眼的碎石小径。。。“精致”、“柔美”、“友善”、“亲和力”,这类的词汇似乎就是首先在这儿发明的。来到这里所能感到的唯一不适也许是觉察到了自身语言能力的贫乏。

这里还有来学习插花或茶道的中老年女士,衣着素雅,神色安详,仿佛是作为馆院景致的一部分而存在的。尤其能说明这一点的是在瓷器展室看到的一位老夫人,一身考究的正装和服,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凝视着眼前的瓷瓶,空气都好像静止了一样。――其人更像是作为展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真让人不能不心生敬意,既是对她本人的敬意,也是对这展馆的敬意,更可能是对于群体所具有的某种精神意识的敬意。

在芦之湖畔武藏屋

温泉很舒服,而且没人,只有我俩分别在隔墙两边的池子里泡着。冒着热气的水很清澈,温度也高,甚至有点烫,若是躺在里面只露头在外,只能呆两三分钟。

室内泡一会,皮肤慢慢发红了,然后就跑到阳台上泡小池子。夜间空气已经很凉了,相应的,小池子似乎比室内更热一点,而且由于在户外,泡在里面没有憋闷的感觉,身体对热的承受力也更强,整个身体更舒服,似乎能清晰的分辩出每一次呼吸中新鲜空气的品质和纯度,这在北京真是不可想象的奢侈。虽然看不见富士山,但仰视黑蓝的天和星星,简直寂静的不象话。

窗外已经暗下来了,楼下街头有灯光,几乎看不到人。藉着灯光,隐约看到青黝黝的湖面。

安静,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这怕是来日本后体会最深的,即便在新宿商业中心,也很少听到嘈杂的叫卖声或是广告歌之类的东西,这是从北京到此的我们尤其能够体会到的强烈对比吧。

当然还有同类的关于“干净”的体会。――“静”和“净”就像双生子,他们常常让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从某记录片中看到的片断:二战刚结束,德国街巷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遍地瓦砾之中,城市居民默默排着队领取救济品,默默扒开砖头瓦块寻找可用的东西,特别未忘记把幸存的盆花摆好,放在高处显眼的位置。。。那一场景尽管满眼残破不堪,尽管更易产生悲伤或感叹之类的情绪,但奇怪的是,首先给我的强烈感觉却是“安静”和“干净”,像是经过净化的灵魂无声的充盈、环绕在可见的空间里,没有伤感。

在高逼格料理店

虽不是料亭,但这是一家看来比较有档次的料理店。现代风格的装修,整体素净、简洁,浅黄色是主色调,灯光似乎也微微泛黄。桌、椅、台等物件除了本身极简的设计风格之外,其上几乎不放任何东西,餐桌上唯一摆放在端头的黑色餐巾纸盒似乎也只是为了衬托桌面的空、净。

年轻的男服务生穿着整齐的西装,会说流利的英语,举止优雅,笑容亲切,服务周到,有档次但不作高深状,气氛温馨惬意。至少让人既领略了高品质又感到放松、随意。

我要了一份常见的生鱼片料理,她要了一份天麸罗料理。

分量很少,做法也不复杂。但是非常精致,器皿的比例、位置、顺序,以及食物的新鲜程度、色彩、配饰的花花叶叶等都费了心思。

也可以说就是会“摆放”而已,但就是摆的不同反响,摆的花枝招展、富丽堂皇、把“点缀”其间的些许食物簇拥的像是帝王贵胄一样。生鱼片大王站在冰雪之上、花叶之中,器皿又多是透明的,更凸显出吾王在观感上的晶莹鲜香。

个人认为,与中餐动辄四大或是八大菜系相比,日式料理确实并无多少技术含量,或者正是因为日本人在厨艺技术上与中餐相差太远、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望其之项背,于是转而重视表面文章,不遗余力的化简为繁,把简单的做法从形式上做到极致甚至是夸张,也可以说日本人是舍本逐末,但较劲似的逐了几百年,倒也鼓捣出些名堂,起码摆在桌上很像那末回事,并且其重视生鲜、不用油的吃法非常适合现代人的营养观。

国家也是如此吧,历史并不雄浑,功力亦算不得深厚,胸怀更欠广阔。内里无大国气度,而一心做大国姿态。地缘先天不足,却自命不凡,不赧以“天皇”自谓。擅用华美的服饰和腔调小心翼翼的包裹掩饰易受伤害的自尊。小处无不精深,大处缺乏恢弘。

在东京街头

路过明治大学。

日本的青年学生装束和国内并无多大差别,但是其学生与刚进入社会的年青职员在装束上就显著的区别开来,――学生们很率兴随意,街上匆匆走过的小职员们则清一色黑西装、白衬衣,发型也职业了很多。两者看起来年龄相当,而转变仿佛是一夜之间完成的,没有过渡。

莫名其妙的,这些在我们眼前一晃而过的年青一代,总是让我不停的想起村上在小说里提到的那些削尖脑袋往大企业里钻的东京毕业生。

顺便提一句,日本人穿西服真是让人无语,瘦且短,上衣裤子都是这样,把自己裹成秃尾巴鹌鹑,这大概也是内里不够大气的一个外在表现吧。

西服是西方人的发明,西方人块头大,脂肪厚,衣服不吝布料,宽适合体,也没有太多规矩,走在路上昂首挺胸,比例协调。而同样的衣服到了日本,就缩水很多,身材并不是主要原因,恐怕还是审美观。腰部收紧,本应释放到屁股中部的下摆被强行留至屁股上部,多数还开个叉,像居酒屋门上的半截布帘一样吊在半空,更加暴露出裹的紧绷绷的屁股。裤腿也是,本应盖住鞋口的,却像一直提着裤子的MJ一样露出一大截。再加上日本人规矩多,鞠躬鞠成了残废,走路也哈腰躬背、佝偻着身子,满街的西装革履本想展示严肃、昂扬的劲头,却怎么看怎么像一群小丑在跳来跳去,那些一直为人所称道的诸如严谨、责任感、强悍等等似乎都无可奈何的消解在这令人哭笑不得的滑稽之中。最典型的,就是电视里经常看到的,当一群日本政要身穿黑色燕尾服板着脸的站在台上接收媒体瞻仰时,人和衣服,绝配。

总会让人想起《帝企鹅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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