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２年７月 第２４卷第４期 三峡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ｅｎｃｅｓ）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Ｃｈｉｎａ Ｔｈｒｅｅ Ｇｏｒｇｅ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Ｈｕｍａｎｉｔｉｅｓ＆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Ｊｕ１．２００２ Ｖ０１．２４ Ｎｏ．４ —发展文艺美学 胡经之 （深圳大学中文系，深圳５１８０００） 摘要：文艺和审美乃是一种交叉关系，文艺美学就是和美学相交叉的－－ｆ］边缘学科。它不同于哲学美 学、艺术哲学和文艺理论，有着自己的研究对象、方法和问题。简言之，它主要研究文学艺术的审美和创美规律。 文艺的创美要受“自律”和“他律”相互作用的“合律”所支配。面对急速发展的商品经济对文艺的冲击，文艺美 学更应在自律和他律相互作用的张力关系中探索其艺术的特性和规律，回答当下现实的艺术实践中提出来的时 代课题。 关键词：文艺美学；学科；审美 中图分类号：１ ０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１７６９（２００２）ｏ４—０００５—０３ 一门学科之能否存在和发展，归根到底决定于它 联”是什么的问题。而文学艺术发展到当代，更有许 那末，文艺美学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 这不是传统的艺术哲学，也并非过去说的文艺理 是否符合社会发展的需要。而就学科自身来说，一是 多新的问题出现，需要文艺美学回答。 要有自己的研究对象，二是要有自己的研究方法，三 是要有自己的研究问题。 文艺美学，当然有着自己的研究对象。文学艺 论，而是和美学、文艺学相交义的新兴学科。为了和 术，作为一种独特的社会现象，包括美文学和鲁迅所 艺术哲学、文艺理论相区别，我在北京大学研究生院 说的广义的美术，乃是人类审美和创美活动一种集中 招收研究生时，就新辟了文艺美学这个专业方向，和 而特殊的形态，自有其审美特性和创美规律。文艺美 文艺理论分开。我在八十年代初撰文，说的就是《文 学的对象，就是研究文学艺术的审美特性和创美规 艺美学是什么》（最早是在《大学生》杂志，后在《美学 律。文学艺术当然和其他审美活动有着共同性，但又 向导》刊载。） 有自己的特殊性，各个艺术部类（电影、戏剧、文学、音 究重心，乃是放在文学艺术的审美特性和创美规律这 一我所以要称之为文艺美学的深层原因，乃缘起于 乐、舞蹈等等）则又有各自的个别性。文艺美学的研 对文学艺术的理解。 历来，对文艺和审美的相互关系至少存在三种不 同的理解。 一层面，兼及其他两个层面。 文学美学也有自己的研究方法。这就是从美学 种理解，文艺和审美毫不相干，各行其道。审 的观点来研究文学艺术，必须把审美体验、艺术感悟 美不是艺术，美和美感乃是哲学思辩的对象，因而从 和理性分析、理论概括结合起来。从艺术现象的感性 哲学中孵化出了美学。而文艺也不是审美，只是一种 具体——知性抽象——理性具体的提升过程中，时常 技艺。审美活动是一种精神活动，而文艺制作则是一 要唤起艺术现象的“表象”，最后作出整体把握。 种技艺，各不相干。所以美学和文艺学也就并行不 文艺美学更有自己所要研究的问题。文学艺术 悖，各行其道。 的创造、接受的整个流动过程中，都充满了美学问题。 另一种理解，文艺和审美，两相重合、基本等同， 这里，既有艺术活动和其他审美活动共有的问题，又 文艺即审美，审美即文艺。凡是人类按照“美的规律” 有文学艺术自身特有的问题。尽管，按照当代美学中 所从事的一切活动，都是审美活动，也就是艺术活动。 有些说法，似乎艺术都只有个性，至多只有“家族类 人自身的梳妆打扮，对物的加工制作，一直到园艺栽 似”或“近邻关联”。我说，那也总存在那“类似”、“关 培、环境美化，都是艺术的创造，贯穿着审美活动。因 收稿日期：２００２—０２—２３ 作者简介：胡经之（１９３３一），男，江苏苏州人，深圳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 ５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此，美学就是艺术哲学。 还有一种理解，文艺包含审美这一个维度，但文 的使命，而要进入哲学美学的领域之中。 艺术审美，只是人类审美活动中一种形态，尽管 艺之美仅只限于形式。文艺的内容则要比审美广阔 是集中凝炼的形态。人类的审美活动领域要广阔得 得多，经济、政治、道德、宗教、整个人类文化都可进入 多。人在各种各样的实践活动中获得了自由，获得审 文学艺术。文艺的审美价值，只是一个侧面，艺术价 美体验，实践活动就可能转为审美活动。在人和物，值包含了政治价值、道德价值、宗教价值、经济价值。 人和人，人和自身的相互作用中，都可能引起审美活 因此，文艺学所要研究的，远比美学所要研究的范围 动的出现。浩荡的大自然，渺无人烟的天然环境，原 广阔得多。 始森林、空气、阳光和水流，都可以成为人的审美对 我并不认为，文艺和审美毫不相干，也不认为文 象，产生审美体验，对真、善、美产生审美快感，对假、艺和审美完全等同。依我看来，文艺和审美乃是一种 丑、恶产生审美反感，从而在心灵深处达到人和环境 交叉关系。审美活动不一定就艺术活动。我们面向 的平衡。哲学美学当然也要研究艺术审美，但更应研 大自然可以进行自然审美，这种审美，在德国古典美 究文化审美，也回避不了自然审美。自然审美、文化 学家黑格尔看来是低级审美，可是在我国古典艺术家 审美和艺术审美，有什么联系，又有什么区别？审美 看来，却是高级审美，乃是文人雅士才有的雅兴。但 活动有什么共通的普遍规律？人类的审美活动如何 却不能因为这是高级审美而把它称之为艺术。只有 从实践活动（生产、交往、生活等等）中发生？审美活 当艺术家把对自然的审美体验组织起来予以符号化， 动的结果怎样形成审美关系，审美关系又如何制约审 创造出一种可以看得到、听得见的美来，才可以称之 美活动？这些美学的基本问题，哲学美学恐怕不能不 为艺术。对文化审美亦是如此。因此，真正的艺术创 回答。至于更深一层的问题，审美活动如何按照美的 造乃是包含了审美内容的一种创美活动，是在审美基 规律进行，人类要不要、能不能以及如何才能按照美 础上进行的创美，而这种创造出来的美，既为别人的 的规律来把握这个世界，是不是哲学美学题中应有之 义？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已提出了问题，但还未得到 审美提供了“文本”，也为后人的创美铸造了“模型”。 既然文艺和审美有联系又有区别，那末，文艺美 科学的解决。依我看来，在当代，人和世界如何按照 美的规律达到动态平衡，这正是当代美学最关键、最 学和美学在我心目中也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 在我看来，文艺美学既非哲学美学，又非艺术哲 重要的问题，更是马克思主义美学的主题，也是人生 学。文学家、艺术家在艺术创造之前，就有着人生实 的根本目的。践，从事各种活动，在人生中体验到不少赏心乐事，获 文艺美学只能探索作为艺术创造主体的文学家、 得审美的乐趣。如果到此为止，那还不能算是文学 艺术家如何把自然审美、文化审美提升为艺术创美：家、艺术家，而只是一般的审美接受者。这种审美也 这艺术创美的产物，作为一个新创的客体，被作为审 会留下痕迹，那就是影响审美接受者的心灵，审美的 美主体的读者、听众、观众所审美，在审美主体心灵中 不断建构，形成人的审美品格，甚至可以达到高尚的 如何留下痕迹。文艺美学无法回答人类更为宏观的 审美鉴赏家的水平。但是，要成为文学家、艺术家，还 美学问题，例如人的高尚的审美品格如何培养，人类 必须把自己从人生中得来的审美体验予以提炼、组 怎样才能按照美的规律去改造世界、安排生活等等。织，提升为审美意象，予以符号化，创造出一个美的 甚至，文艺美学也难以解决文学艺术的审美和创 “文本”或“模型”。这是艺术创造不同于其他审美活 美以外的其他问题。文学艺术，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动的特殊之处：不是一般的审美，而是按美的规律的 在社会中发生、发展、受到社会中其他因素的影响，也 独特创造。而这个已被创造出来的“文本”、“模型”， 影响着社会。政治、经济、道德、哲学、文化等等都在 一旦定型，也就成了独立于文学家、艺术家的客体，它 影响着创作主体、接受主体，因而对创作、文本、接受 有自己独立的结构、性质和功能，和其他人工产品（无 都发生作用。文学艺术的创造，文本的传播、接受，是 论是物质产品还是精神产品）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文 整个社会的生活——交换——消费中的一个部分、一 艺美学不能不对此作全面的探索。这个“文本”“模 个方面。它甚至也是一种商品，具有交换价值，会产 型”如何被别的主体（读者、听众、观众）所解读、接受， 生剩余价值。可以把文学艺术都放在整个社会整体 对别的主体发生什么样的作用，主体如何在接受过程 中来考察，从社会学的观点研究文学艺术，这就有了 中获得审美和创美能力，当成为文艺美学的题中应有 文艺社会学或艺术社会学。还可以从政治学、道德学 之义。但是，获得了审美品格的主体，如何投入社会 的观点去研究文学艺术的政治维度、道德维度，也可 实践，按美的规律去改造世界，那就超出了文艺美学 以发展为文艺政治学，文学道德学。这都不是文艺美 ６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学所能涵盖得了的。 但是，开放改革二十年社会剧变，商品经济急速 但是，在文学艺术中，政治、经济、道德、哲学、文 发展，社会意识发生振荡，价值观念、审美标准随之发 化的各种因素，都被作了审美的改造，被组织和吸纳 生变化，影响着文学艺术的生产、传播和消费，文学艺 进审美结构之中，转化为审美价值。艺术之美，乃是 术走向多元发展，就这向文艺美学提出一系列新问 文学艺术的核心价值，甚至象托尔斯泰这样以宗教、 题。新潮艺术冲击着传统审美，一些新潮美学甚至提 道德价值为最高价值的伟大文学家，都一生在孜孜以 出：文学艺术已经毋须再具审美特性，或者把审美降 求美的实现：“我是一个艺术家，我的一生都在寻找 为娱乐，只要激发感官刺激就行；创作自由被眨低为 美，如果你能向我展示美，那我就跪下来乞求您赐给 胡编乱造，任意宣泄；艺术没有规律，也毋需规律。文 我这最大的幸福”。［１］政治的、经济的、道德的、哲学 学艺术中的审美判断被消解，甚至价值观念颠倒，对 的、文化的各种力量都在按照各自的规律对文学艺术 真、善、美冷淡无情，却对假、丑、恶津津乐道。文艺美 发生着作用，但对文学艺术来说，都只是“他律”，自律 学必须面对当下现实，在理论上作新的探索：文学艺 和他律形成“合律”，按照艺术规律来创造，才创造出 术究竟是否还需审美价值？文学艺术的审美价值和 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美的、喜的、悲的、茺诞的等等） 交换价值、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应是什么关系？艺术 的文学艺术产品。作为一种精神实践的特殊形式，艺 创作究竟还有没有艺术规律、需不需要遵循艺术规 术创造当然受到物质实践和其他精神实践（道德实 律？社会的发展，使得艺术的性质、结构、功能和规律 践、文化实践等）的影响，但这些“他律”要通过艺术实 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看来，文艺美学确应更多 践的“自律”起作用，受“他律”和“自律”相互作用的 地在文学艺术自律和他律的相互作用的张力关系中 “合律”所支配，即我们常说的按艺术规律的创造。在 来探索艺术的特性和规律，回答当下现实的艺术实践 文艺社会学中，探索了其他社会因素的“他律”如何对 中提出来的时代课题。因此，新时代应发展文艺美 文学艺术发挥作用。那末，“他律”如何通过“自律”而 学，文艺美学要创新。 形成“合律”，文艺美学是否亦应研究，值得加以反思。 二十年来的文艺美学，重视了对文学艺术的审美 参考文献： 特性的研究，对艺术创造的自律作过许多探索。心理 美学、形式美学、音乐美学、舞蹈美学、雕塑美学、绘画 美学、书法美学等等比文艺美学更为具体的艺术部门 美学的出现，说明探索美的规律正在向各门艺术的深 层发展。 ［１］列夫・托尔斯泰．列夫・托尔斯泰：第１４卷［Ｍ］．北京：人民文 学出版社，１９９２． ［责任编辑：邓新华］ Ｄｅｖｅｌｏｐｉｎｇ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 ＨＵ Ｊｉｎｇ—ｚｈｉ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Ｓｈｅｎｚｈｅ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ｈｅｎｚｈｅｎ ５１８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 ｉｎｔｅｒｒｅｌａｔｅ ａｎｄ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 ｉｓ ａ ｓｕｂｊｅｃｔ ｃｌｏｓｅｌｙ ｒｅｌａｔｅｄ ｔｏ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Ｉｔ ｉｓ ｄｉｆｅｒｅｎｔ ｆｒｏｍ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ｉｃａｌ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ａｒｔｉｓｔｉｃ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 ａｎｄ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ｃｒｉｔｉｃｓ ｉｎ ｔｈｅ ｓｅｎｓｅ ｔｈａｔ ｉｔ ｈａｓ ｉｔｓ ｏｗｎ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ｇｏａｌｓ，ｍｅｔｈｏｄｓ ａｎｄ ｐｒｏｂｌｅｍｓ．Ｔｈａｔ ｉｓ，ｉｔ ｆｏｃｕｓｅｓ ｏｎ ｔｈｅ ｓｔｕｄｉｅｓ ｏｆ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 ｏｆ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ｒｕｌｅｓ ｏｆ ａｅｓｔｈｅｒｉｃ ｃｏｍｐｏ— ｓｉｔｉｏｎ．Ｆａｃｅｄ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 ｔｈｅ ｒａｐｉｄ ｅｃｏｎｏｍｉｃ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ｈａｓ ｏｎ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１ｉｔｅｒａｒｙ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 ｓｈｏｕｌｄ ｓｔａｒｔ ｔｏ ｓｅａｒｃｈ ｆｏｒ ａｒｔｉｓｔｉｃ ｒｕｌｅｓ ａｎｄ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 ａｎｄ ｇｉｖｅ ａｎｓｗｅｍ ｔｏ ｔｈｅ ｑｕｅｓｔｉｏｎｓ ｃｏｍｉｎｇ ｆｒｏｍ ｔｈｅ ｃｕｒｒｅｎｔ ａｒｔｉｓｔｉｃ ｐｒａｃｔｉｃｅ．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 ｓｕｂｊｅｃｔ； 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 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