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中德文学关系研究概评_王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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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中德文学关系研究概评

王向远

摘 要:中国学者对中德文学关系的系统研究,在20世纪30年代由陈铨先生开其先河,80

至90年代取得了新的进展。主要成果体现在卫茂平的中德文学关系史的系统研究、杨武能的歌德与中国的研究,以及许多学者对尼采与中国现代文学关系研究等方面。通过这些研究,中德文学关系中的基本史实得到梳理,中德文学各自的民族特色在比较中得以突显。

关键词:中国; 德国; 文学关系研究

作者简介:北京师范大学 中文系 文学博士 教授 博士生导师 北京 100875中图分类号:I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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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国文学在德国的传播与影响的研究我国在中德文学比较研究领域中的最早的开拓者是陈铨先生。他既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著名的

/战国策派0的代表人物,也是德国文学及中德关系研究的专家。1932年他在德国撰写了研究中德文学关系的博士论文,1936年该论文的中文版5中德文学研究6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后来也出版了这个本子,改题为5中国纯文学对德国的影响6。1997年,5中德文学研究6由辽宁教育出版社再版。5中德文学研究6篇幅不长,共10万字,但内容很精炼,也很丰富,同时很有可读性。这是一部专门研究中国/纯文学0)))包括小说、戏剧、抒情诗三项)))在德国的翻译、介绍、影响与接受情况的著作。全书分为绪论、小说、戏剧、抒情诗、总论共五章,运用大量第一手资料,系统地梳理了自1763年(该年法国人的杜哈德的5中国详志6在欧洲出版)以来,至20世纪前半期,近二百年中国纯文学在德国的传播与影响的历史。其中谈到了歌德与中国小说的阅读与评价,认为/歌德凭他的直觉的了解力,是第一个深入中国文化精华的人0。认为席勒改编的剧本5图5德国研究62003年第2期第18卷总第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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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多6(另译为5图兰朵6、5杜兰朵6)中的女主角图郎多虽是/中国公主0,但实际并没有多少中国的成分,但席勒/极力想造成中国的空气,却是非常明白的事实0。这部书用大部分篇幅,详细具体地分析了有关中国文学作品的德文译本(也包括改编本、仿作等)在忠实性、艺术性等方面的特点。作者得出结论认为,中国纯文学传入德国虽然快二百年了,但一直还处在/翻译时期0,即一种外来文学影响本土文学的最初级的阶段。他写道:/固然这中间也曾经产生过少数仿效同创造的作品,然而翻译的作品还十二万分地不完全,再加上连翻译的人自己对于中国纯文学都还没有什么彻底的了解,所以就算有天才有见解的德国作家,他们也没有法子在这种错误遗漏1甚多的2少数翻译作品中去获得对中国文学的正确的知识。0又说:/至于德文里的大部分翻译,都是从英文或者法文转译出来,英文法文的译者已经就不高明,德译本的可靠性更可想而知。一般译本里的绪言,大都是乱七八糟地瞎说。0他认为德文译者在中国小说作品的选材方面不适当,大都是5好逑传6、5玉娇梨6、5花笺记6之类的二三流的作品,比较重要的翻译有格汝柏的5封神演义6,孔的5金瓶梅6、5红楼梦6等。戏剧方面重要的译本有克拉朋的5灰阑记6、洪德生的5西厢记6、5琵琶记6。而在抒情诗方面,选择还大体适当,如5诗经6、陶渊明、李太白、白居易等,都有人翻译。由于陈铨对中国文学非常熟悉,对德国文学及西方文学也很内行,所以他对具体的德文译本的优劣得失能够细加指陈,评论与分析均能鞭辟入里。在史料的梳理与分析中,陈铨还能够恰如其分地从中德、中西比较文学的角度,对中国文学的某些特点做出令人耳目一新的概括。例如,在谈到中国戏剧的时候,他写道:/中国戏剧虽然也有对话,但是最重要的是跳舞音乐歌唱。换言之,就是戏子的艺术。在中国大家进戏园,,乃是去看一个著名戏子的艺术。0在谈到5西厢记6的时候,陈铨认为这出戏的情节很无聊,中间不自然的故事,无谓的感伤,都令人发笑。但是,/中国戏剧家不是在写戏,而是在作诗。所以5西厢记6的艺术价值,完全在作者作诗的本事。5西厢记6是一本抒情诗集。在中国抒情诗里面,它要占很高的位置。0要得出这些结论没有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的眼光是不可想像的。陈铨的5中德文学研究6问世后的整整半个世纪,我国学术界关于中国文学在德国的传播与影响的研究一直没有多大进展。直到1996年,上海外国语大学的卫茂平教授的5中国对德国文学影响史述6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的出版,标志着该领域的研究拓展与深化。

5中国对德国文学的影响史述6是一部40万字的大作。从内容上看,该书涉及到的内容除纯文学外,还大量涉及哲学、思想、宗教、历史学等相关学科,可以说本书所采用的是广义的文学概念。在这个领域中,德国学者早在一百年前就陆续写出了不少研究成果。卫茂平去德国/运回0了/百来斤资料0,为写作本书打下了基础。事实上,这部书最大的优势也是资料的丰富。作者以自己对中国文化与文学的了解,对那些德文材料进行了鉴别、分析和充分的利用。全书按德国文学的发展线索来安排章节结构,从骑士文学和巴洛克文学与中国的关系讲起,分十二章依次评述了德国启蒙文动、狂飙突进运动、浪漫主义和/青年德意志0、毕德迈耶尔派文学、现实主义文学、自然主义文学、印象主义文学、表现主义文学、/内心0文学、/文学0、/现代左翼文学0、战后文学等文学史上的不同阶段、不同思潮流派的作家作品与中国文学及中国文化的关联。对于中国读者,乃至学术界来说,许多史实、许多作品是鲜为人知的。作者告诉我们,德国文学注意到中国,是从17世纪的巴洛克文学时期开始的,其特点是在中国的想象性、猎奇性描写中追求异国情调,同时也加入了他们的价值判断。18世纪的启蒙主义作家基于理性思想和道德修养而推崇孔子及儒家学说,并将中国作为理想的社会模式加以宣扬。甚至哲学家莱布尼茨还提出了让中国人去西方/传教0的设想。作家普费弗尔写了若干以中国为背景的/尽孝诗0,对中国人的孝道表示认同与赞赏。这个时期,出现了元曲5赵氏孤儿6的德语改作,即维兰德的5金镜6和弗里德里希的5中国人或公正的命运6,也宣扬了儒家的伦理道德。但到了18世纪60年代兴起的狂飙突进运动时期(也称古典文学时期),德国作家的中国观发生了变化。赫尔德对中国人及其民族性格做了否定和批判,而歌德则从肯定的一面保持着对中国的浓厚兴趣。卫茂平用了较多的篇幅5德国研究62003年第2期第18卷总第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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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了歌德与中国文化的关系,特别是歌德的5中德岁时诗6中的中国文化因素。但他同时指出,不能像有的研究者那样过分强调该作品中的中国影响,认为/尽管带有不少中国饰物,5中德岁时诗6实在地说是地道的德国诗0;他提醒说:/中国文学始终仅是歌德欣赏的对象,而非创作的榜样。0另一个大作家席勒在剧本5杜兰朵6中也尽力突出中国文化色彩,但他的题为5孔夫子的箴言6的两首诗实际上只是托名而已,与孔子学说并无实际联系。塞肯多夫的5命运之轮或庄子的故事6等小说则体现出了老庄哲学的影响。19世纪后,德国文学家中对中国的批评与否定逐渐增多。卫茂平写道:除了少数例外,/无论是青年德意志或另一些带有自由民主主义倾向的作家,还是毕德迈耶尔派,尽管政治立场不同,世界观各异,都把处理中国题材视为趣事。但这些作品笔下的中国,或保守,毫无前途,或滑稽可笑,荒诞不经0。到了19世纪中期鸦片战争后,由于中国与欧洲的实际交往增多,德国汉学家开始摆脱对英法汉学界的依赖,接触了中国的第一手材料,也促使一大批作家抛弃对中国的居高临下的嘲笑态度,转而认真地、不带傲慢和偏见地对待中国文化。而这个转变过程大体与德国现实主义文学的发展同步,而且在作家海泽身上表现尤为明显。在他的5皇帝与僧侣6等中国题材的作品中,对中国文化的态度是客观的。而著名现实主义作家冯塔纳的5艾菲#布里斯特6也真实地反映了中德关系的一个侧面。同时,畅销书作家卡#迈的小说5江路6则极力表现中国人的狡诈、怯懦、肮脏丑陋,对中国人的攻击无以复加。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自然主义作家霍尔茨和哈特,印象主义作家德默尔,都对李白的诗作了改编,并分别体现出自然主义与印象主义的文学特点。进入20世纪后,德国出现了卫礼贤那样的研究和传播中国文化的汉学专家。卫茂平专列一章,对卫礼贤、马克斯#韦伯的中国研究做了介绍和评价;对文化史专家施宾格勒、心理学家卡尔#容(一译荣格)著作中的涉及中国的内容也做了评析。20世纪上半期,德国出现了更多中国题材的作品。尤其是在德国的表现主义文学中兴起了/老子热0和/唐诗热0。其中,卫茂平对表现主义代表作家德布林的著名长篇小说5王伦三跳6中的老庄思想,对克拉邦德与李白等唐代诗人的关系做了细致的分析,对克拉邦德的取自中国元杂剧的剧本5灰栏记6与表现主义的另一个戏剧家布莱希特的5高加索灰栏记6做了对比,指出了其中中国戏剧文化及中国哲学思想的浸染与影响。20世纪30年代希特勒上台以后出现的所谓/内心0作家,如勒尔克、卡罗萨、黑塞等,或以中国的捉鬼故事为掩护,隐晦地抨击纳粹分子;或以中国长城为象征,表达对和平的向往。卫茂平对这些作家的相关作品做了充分的评价。在逃避法西斯统治而国外的/作家0的创作中,中国文学与中国文化也以各种表现方式对他们的创作产生了作用,如卡内蒂的小说5迷惘6、托马斯#曼的5绿蒂在魏玛6等。在作家中,卫茂平着重分析介绍了布莱希特的创作与中国的关联。他指出,布莱希特在5高加索灰栏记6和川好人6等剧作中,体现了其/陌生化效果0和/批判性改编0的思想,既很好地处理了中国题材,又融汇了中国古代思想;他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与表现的深刻性和独特性,是大部分德国作家不能望其项背的。卫茂平还对20世纪20至30年代的德国左翼作家西格斯、沃尔夫、基希在中国题材的作品中对中国的关注做了介绍。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德国文学与中国的关系,对弗里施的剧本5中国长城6、小说5是或北京之旅6、卡萨克的小说5大河后面的城市6、艾希的汉诗翻译与汉学研究等,也做了简要评述。

作为一部中国文化中国文学影响德国文学的通史性质的著作,卫茂平教授的这部书在陈铨的5中德文学研究6的基础上,将研究范围拓展了,研究对象增加了,而且在许多方面将研究深化了。当然,比起陈铨的著作来,个人的学术锋芒、独特见解在书中所占的比重不是那么多。这大概是不得不大量利用德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即第二手材料的缘故。在这样一部跨度很大、涉及面很广的著作中,这是正常的。而对个案问题的更细致的研究,则需要更专门的著作来完成。

二、歌德、尼采等德国作家在中国的

传播与影响的研究

歌德是德国文学的代表,是最早注意中国文学、正确理解中国文学,并接受中国文学影响的德国作5德国研究62003年第2期第18卷总第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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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是在中国传播最广、影响最大的德国作家。因此,以歌德为中心进行中德文学的比较研究,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德国都受到重视。在德国,据说,早在一百多年前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就有人开始研究歌德与中国的关系问题,陆续发表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在当代中国,则以学者、歌德翻译家杨武能教授为代表,他的专著5歌德与中国6就集中反映了作者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该书共11万字,分为/歌德与中国0和/中国与歌德0两部分。作者在/引言0中援引德国一位教授的话说,关于/歌德与中国0的话题/要研究的问题几乎都研究过了,要讲的话几乎都讲完了0。因此,杨武能表示对于这一部分内容/只准备将前人重要成果加以归纳总结,系统地介绍给我国读者,并在必要时做一点分析评论0;而关于下一部分内容,即歌德与中国的关系,则尚缺乏系统研究。事实上,这部分内容占了全书三分之二的篇幅,也更多地反映出了作者对第一手资料的掌握和运用。在这一部分中,作者首先系统地梳理了自晚清洋务运动以来一百年间中国的歌德接受史。从晚清出洋考察的李凤苞在5使德日记6中第一次提到歌德,到辜鸿铭对5浮士德6中的/自强不息0精神的理解,再到马君武首次译出歌德的作品)))5少年维特的烦恼6中的一节5米丽客歌6(即5迷娘歌6),歌德在中国开始为人知晓。时期的田汉、宗白华、郭沫若在5三叶集6中,表现了三人对歌德的倾慕、理解和评价。杨武能通过对5三叶集6的分析认为,5三叶集6的确是以歌德为中心的。认为它对研究歌德对中国的影响是一本十分珍贵的文献。即以/歌德0这个至今通用的译名来说,就是田汉在5三叶集6中最早使用的。5三叶集6的出版是中国的歌德译介进入繁荣阶段的预兆。到1932年歌德逝世一百周年时,更形成了空前的高潮。这当中,最重要的是郭沫若对5少年维特的烦恼6的翻译。作者指出,这个译本自1922年4月问世后,在中国引发了一股/维特热0,而由/维特热0进而发展为/歌德热0。在抗日战争爆发前,歌德的重要作品在中国几乎都有了译本,有的作品,如5浮士德6,则有郭沫若译本等四种译本。在歌德研究方面,在纪念歌德逝世一百周年的1932年前后,各报刊发表了大量文章,后来在这些文章的基础上编辑出版了5歌德论6(上海乐华图书公司,1933年)和5歌德之认识6(钟山书店,1933年,后更名为5歌德研究6,中华书局,1936年)两部文集。尤其是后者,杨武能的评价是/内容充实,意义重大,学说价值也相当高0。通过对史料的分析,杨武能得出结论认为:/在郭译5维特6问世到抗日战争爆发的十余年间,歌德在所有外国作家中似乎是最受中国文学界和读书界重视的一位;莎士比亚、巴尔扎克、普希金等后来才超过了他。0而在抗战与战争期间,/歌德热0余热犹存。新中国成立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歌德在中国的地位和影响是升降起伏,大起大落。在纵向地评述了中国的歌德接受史之后,杨武能又分专题对歌德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影响问题做了研究分析。他认为,歌德的5维特6对中国现代书信体小说的产生起了很大作用,因为/我国在5维特6传入前绝对没有做过写书信体小说的尝试0,5维特6译介后却出现了郭沫若的5落叶6、5喀尔美萝姑娘6、许地山的5无法投递的邮件6、蒋光慈的5少年漂泊者6和5一封未寄的信6、王以仁的5流浪6、冰心的5遗书6、向培良的5一封信6、庐隐的5或人的悲哀6等一大批书信体小说。这些作品都一定程度地直接间接地受到了5维特6的影响。而在中国现代戏剧文学中,集中反映了歌德的影响的,是著名广场剧5放下你的鞭子6。杨武能认为这个作品来自歌德的长篇小说5威廉#麦斯特的学术时代6中那段关于迷娘的故事,它经历了由田汉的5眉娘6,到多人合作的5放下你的鞭子6,由原作中的人道主义,再到改编中的爱国主义主题的不断修改完善的过程。杨武能接着用专节评析了郭沫若与歌德的文学关系,介绍了郭沫若在歌德作品翻译方面的巨大贡献。认为郭译5少年维特的烦恼6/相当出色0;而郭译5浮士德6经对照原文,误译也不多;虽然有些译文太自由,中国味儿太浓,并用了一些难懂的四川方言词汇,但总的来看/译得相当有诗意0。杨武能还认为,郭沫若当时弃医从文,/在一定程度上可归因为歌德的影响;早年的主情主义、泛神论思想、/自我之扩张/的思想,受歌德影响也较深。在郭沫若之外,作者还评述了宗白华、梁宗岱、冯至、绿原四位诗人在歌德的译介与研究中所做的贡献。对当代中国的歌德作品翻译家钱春绮、董问樵以及作者本人的歌德作品翻译与研究情况也做了介绍和评价。显然,5歌德与中5德国研究62003年第2期第18卷总第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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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6一书是抱着对歌德的一片崇敬与热爱之情写出来的,作为我国当代重要的歌德翻译家,杨武能对歌德的创作、对歌德在现代当代中国的传播情况十分熟悉,这表现在本书的写作中,就是史料运用、理论分析与作者的个人的体验与经验的密切结合。

和杨武能的上述著作同年出版的歌德与中国文学比较研究的著作还有一部,那就是姜铮先生的5人的与艺术的)))郭沫若与歌德6(时代文艺出版社,1991年)。这是探讨郭沫若接受歌德影响的专著。该著从泛神论的哲学观、自然人性的个性观、浪漫主义的文学观和唯情主义的性爱观等不同角度,指出了歌德对郭沫若的创作及人格个性的影响,并最终把这种影响与接受的实质归结为/人的与艺术的0。这部书没有提供多少新的材料,作者不是歌德及德国文学的专门研究者,在德文资料方面也显出欠缺,但在理论分析方面还比较深入)))虽然有时并没有紧扣住/郭沫若与歌德0这一话题而主要是对郭沫若的孤立的评论。

尼采是德国著名思想家,同时他也是文学家和诗人,尼采学说在20世纪初传入中国,对现代中国的思想文化、对中国现代文学产生了很大影响。早在20世纪初开始,我国学界就陆续发表了尼采的评论与研究文章,这些文章近年来在两部资料集中得到了较为系统的整理,一部是成芳编5我看尼采)))中国学者论尼采(1949年前)6(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一部是郜元宝编5尼采在中国6(上海三联书店,2001年)。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比较文学界对尼采与中国现代文学的关系研究开始重视起来,并逐渐成为中德文学比较研究中的一个突出的重要问题。1980年,乐黛云教授发表了5尼采与中国现代文学6(5北京大学学报61980年第3期)一文,全面而又扼要地评述了尼采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影响,分析了尼采进入中国现代文学的必然性,重点评述了鲁迅、茅盾、郭沫若和40年代初期的/战国策派0作家陈铨、林同济、雷海宗等人对尼采的理解与接受。这篇文章以其视野的开阔、思路的,在当时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对此后的相关研究也有一定的启发与推动作用。

在尼采与中国现代作家的比较研究中,关于鲁迅与尼采的关系研究的文章所占比重最大。这个问题的探讨与争论始于20世纪3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文章更多。1978年,张华发表5鲁迅与尼采6、陆耀东发表5试谈鲁迅与尼采6(均5破与立61978年第1期),1979年唐达辉发表5鲁迅前期思想与尼采6(5武汉大学学报61979年第5期),1981年陆耀东、唐达辉发表了5论鲁迅与尼采6(5鲁迅研究61981年第5辑)。此后,蒙树宏、钱碧湘、王富仁、闵抗生、程致中等先生都发表了相关的文章。这些文章对于澄清鲁迅与尼采的复杂的关系,都有自己的价值。但也有一些文章选题、视角相互重合、材料使用雷同。批判尼采,弘扬鲁迅,强调鲁迅早期接受尼采学说的积极作用,高度赞赏鲁迅在30年代后对尼采的/摆脱0,这在许多文章中可谓异口同声。在尼采与鲁迅的比较研究领域,还出现了一部专门著作,那就是闵抗生的5鲁迅的创作与尼采的箴言6。该书于1996年由陕西人民出版社作为5鲁迅研究丛书6之一种出版发行,共20多万字,是一本有一定系统性的文集。其中包括尼采与鲁迅的综合性比较的文章,而主要的、有特色的部分则是关于鲁迅的5野草6与尼采的5查拉斯图拉如是说6的比较研究。该部分有20篇文章和短篇札记。作者在比较中采用的主要是文本细读、作品分析的微观方法。对5野草6中诸篇与5查拉斯图拉6的关系做了细致的分析,而且细致到了具体字句的层面,在两者的比较中时有探幽发微之见。闵抗生的这种研究方法,体现了比较文学/影响研究0的要领)))通过作品的具体分析,发现影响之存在。此种/影响研究0没有/传播研究0那样的实证,但也没有陷入/捕风捉影0的玄虚。当然,这样的细致的文本分析有时不免显得琐碎,好在作者也注意到了在微观的作品分析中的宏观提炼。例如他写道:/尼采箴言的思维特点影响于5野草6,便是诗人对现实生活作出抒情反应的时候,往往采取一种哲学的态度,透过表层现象,探寻蕴含于生活底里的形而上学的东西。0而且,作者在注意发现尼采对鲁迅的影响的同时,也注意指出鲁迅对尼采的消化与超越,体现了/影响研究0与/超影响研究0的辩证统一。在5鲁迅的创作与尼采的箴言6出版后,闵抗生还出版了5尼采,及其在中国的旅行6(当代中国出版社,2000年)一书,此书主要内容是对尼采哲学思想的解读,但书中的第四章5尼采在中国6用了4万多字的篇幅,系统地描述了1900年至1998年近一百年5德国研究62003年第2期第18卷总第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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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尼采在中国的传播史,涉及到20世纪中国哲学史、文学史上的大量史料,对比较文学研究来说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此前,青年学者成芳(杜诗言)先生曾出版过一部同类内容的长达38万字的专著)))5尼采在中国6(南京出版社,1993年),描述了20世纪80年代之前中国接受尼采的历史。闵著对5尼采在中国6一书有所借鉴,并且在书中予以很高的评价,认为它/资料翔实,多有新见,是一部颇见功力的学术著作。0

也有学者对尼采与中国现代文学关系做了总体性研究。殷克琪女士的5尼采与中国现代文学6就是这个领域仅有的一部专著。该书是作者在德国撰写的博士学位论文,原用德语写成,作者因写此书而积劳成疾,于1991年英年早逝,后由洪天富教授译成中文,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出版。这可以说是殷克琪用自己年青的生命写成的书。全书共分四章。第一章5尼采传入中国6纵向地梳理了尼采传入中国的历史过程,分析了其历史文化背景,不同历史阶段对尼采的解读及对尼采著作的翻译。第二章之后是对尼采与中国现代文学关系的横向研究。其中,第二章专门研究尼采对鲁迅的影响。作者不仅从思想上分析了鲁迅对尼采的接受,而且通过对5狂人日记6、5阿Q正传6的分析,认为这两个作品是/鲁迅在尼采超人的理论范围内对中国封建主义的批判0,认为5野草6是/鲁迅以超人的精神完成自我的超越0。第三章分析了创造社作家郭沫若、田汉、郁达夫、白采等与尼采的关系。第四章专门分析了/战国策派0的政治倾向、文学创作与尼采的关系。全书资料收集较为丰富,而且按照德国学位论文的严格规范,对材料的来源、对所引用的他人的材料与观点一一注出,共达一千多条,显示了严谨的文风。当然,书中也有不够成熟的地方。总体上看个人独特的学术观点不突出,特别是对于战国策派的看法仍然因袭旧见,沿用国内党派政治的既定标准对战国策派否定过多。

此外,关于尼采与郭沫若比较研究的重要文章有张牛的5试论郭沫若前期文艺思想与尼采6(5郭沫若学刊61993年第1期);关于尼采与中国文学、文

艺美学关系研究的有份量的论文有张辉的5尼采审美主义与现代中国6(5中国社会科学61999年第2期)等。

除上述的歌德、尼采外,席勒、海涅、施笃姆、布

莱希特、茨威格、雷马克等德国作家对中国文学的影响,也有一些文章做了研究。其中,关于席勒与中国文学的文章,主要有董问樵的5席勒与中国6、德博的5席勒的自然观与中国的山水诗6、吕龙沛的5席勒的桃园与陶潜的桃园6(三篇文章均载5外国语文教学61985年第3期)、韩世钟的5席勒的作品在中国6(5外国语教学61986年第1期)、未见的5席勒的文艺思想与郭沫若6(5山东师范大学研究生论集61986年第1期);关于海涅与中国文学比较研究的文章,主要有张玉书的5鲁迅与海涅6(5北京大学学报61988年第4期)、李智勇的5海涅的作品在中国的传播与影响6(5湘潭大学学报61990年第3期)、倪诚恩5海涅在中国6(5中国比较文学61992年第1期);关于施托姆与中国文学的文章,有马伟业的53茵梦湖4与中国现代爱情小说6(5学术交流61992年第2期);关于布莱希特与中国文学关系的文章,有丁扬忠的5布莱希特与中国戏曲6(5戏剧学习61981年第3期)、5黄佐临与布莱希特6(5戏剧艺术1995年第2期6,南松的5布莱希特与中国古典文艺6(5艺术世纪61982年第6期)、杨立的5漫话布莱希特与中国6(5文艺研究61983年第1期)、林克欢的5中国舞台上的布莱希特6(5文艺界通讯61985年第8期)、高行建的5我与布莱希特6(5当代文艺思潮61986年第4期)等;此外的重要文章还有李清华的5雷马克在中国6(5当代外国文学61990年第4期)、黎荔的5冯至与里尔克6(5陕西师范大学学报61998年第2期)等。刘剑虹的5王西彦与茨威格6(5浙江师范大学学报61996年第1期)谭德晶的5冯至早期抒情诗与德国浪漫主义文学新探6(5中国比较文学61993年第2期)等。

总之,通过上述学者长期的努力,中德文学关系中的基本史实得到梳理,中德文学各自的民族特色在比较中得以突显,也为今后更为翔实和深入的研究打下了基础。

责任编辑:俞仪方5德国研究62003年第2期第18卷总第6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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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DieWeltr¾tsel/unddiePersonErnstHaeckel

YuanZhiying

DievorliegendeArbeitfasstausfolgendenAspektendenHauptinhaltdiesesBucheszusammenundgibteinenent-sprechendenKommentardazu:diePersonHaeckel;LobundKritikander0Weltr¾tsel/;Erstellungvonder0Weltr¾tsel/;HaeckelundbiologischeEvolutionstheorie;SubstanzgesetzundPantheismus;seineuniversaleWeltanschauung;Monis-mus,EthikundKritikamChristentum;Grenzenseiner0Weltr¾tsel/;Einflussder0Weltr¾tsel/aufMaoTse-tong.

0BahnbrechendesWerk/und0SympathischesVerstÝndnis/.Lekt󰀃redesBeitrages0ChinesischeStudenteninDeutschland-GeschichteundWirkungihrerStudienaufenthalteindenJahrenvon1860bis1945/vonThomasHarnisch

YeJun

DerAutoristderAuffassung,dassdieserBeitragersichtlicheVorz󰀃geinderBeachtungdesStandortsDeutschlandundErkundungvonMaterialienaufweistundzuRechtals0WerkmitumfassendenMaterialienundArgumenten/gilt;GleichzeitigistervonbahnbrechenderBedeutunginderErschlieBungdesGebietsGeschichtederStudienaufenthaltevonchinesischenStudenteninDeutschland;SeinMankobestehtjedocheinerseitsimMangelamBewusstseinalsHistorikerundandererseitsinderbegrenzterSichtweisedesAutors,daeralsausl¾ndischerForscherunausreichendes0sympathischesVerst¾ndnis/vomForschungsgegenstandhat.

ZusammenfassenderKommentarzuForschungst¾tigkeiten󰀃berBeziehungen

zwischenchinesischerunddeutscherLiteraturinChina

WangXiangyuan

DiesystematischeForschungvonchinesischenWissenschaftlern󰀃berdieBeziehungenzwischenchinesischerunddeutscherLiteraturwurdeinden1930ervonHerrnChenQuaneingeleitetundhatinden80erund90erJahrenneueFortschritteerzielt,daruntervorallemdiesystematischeForschungvonWeiMaoping󰀃berdieGeschichtederForschungst¾tigkeitenzuBeziehungenzwischenchinesischerunddeutscherLiteratur;dieStudienvonYangWuneng󰀃berGoetheundChinaundStudienvonvielenWissenschaftlern󰀃berdieBeziehungenzwischenNietzscheundmodernerchinesischerLiteraturusw.DurchdieseStudienwerdendiegrundlegendengeschichtlichenFaktenindenBeziehungenzwischenderchinesischenunddeutschenLiteraturgeordnet.BeimVergleichderchinesischenunddeutschenLiteraturhabensichdiejeweiligennation-alenEigenartigkeitenprofilie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