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脸”
作者:吴沙沙
来源:《当代教育》2014年第03期
【摘 要】《白鹿原》这部集中反映了中国传统乡土、家族文化的作品,其内容蕴含着时代背景下家族成员的冷漠。家族是产生于封建社会小农经济状态下,儒家文化影响的文化形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文化核心则是仁义。白鹿原作为“仁义白鹿村”,表面上父慈子孝、兄弟友爱,但是内在却蕴含着冷漠与虚伪、人性的摧残。本文通过对文本的细读,具体阐述了《白鹿原》中体现的同宗同源的家族文化、孝道背后的冷漠与虚伪、对人性的摧残,以及家族制度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必然瓦解的结局。《白鹿原》中人性被一步步吞噬、抹杀,身为父亲不能用父爱包容子女,身为长子不能爱怜弟妹,这是对与生俱来的人性的打压。 【关键词】家族文化;白鹿原;冷漠 The face under the mask
-a brief analysis on the family culture in “White deer plain” Wu Sha-sha
(Nor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College of literature, Gansu Lanzhou,730124) Abstract:“White deer plain”is a novel which principally reflects the traditional hometown consciousness and family culture,but between the lines a sense of apathy of that time can be perceived. The culture of Family,with its core of benevolence and justice,is produced in the feudal society,and over the years, it has became one of critical parts of the ideology shaped by Confucius doctrines. The White deer plain, as “a village of benevolence and justice”, is seemingly an Utopia of love and respect between fathers and sons, brothers and sisters, but under the veil of it is a face of apathy and hypocrisy, with great torture of humanity. By integrated reading , the essay aims at deconstructing the family culture and its apathy and hypocrisy as well as a doomed ending under the crashes of modern civilization. The unforgiveness in fathers‟love and the void of elder brothers‟ cares, prevailing in the novel, are huge blows to humanity bestowed by nature. Keywords: family culture; “white deer plain”; apathy
关中平原沃野千里,生活在这里的关中人追求的是踏踏实实的稳定生活。在这里,儒家传统文化生根发芽并被一代一代传承而根深蒂固。白鹿原正是关中平原最典型的遵循儒家思想文化运转的“仁义村”。可以说,《白鹿原》是陈忠实在接受了现代文明的熏陶之后反观“八百里秦川”文化所产生的思想冲突、对抗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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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中既描写了家族与个人的积极互动,也反映了家族对个人个性、人性的压制和无形中施加的思想压力。在《白鹿原》中,既塑造了腰杆挺得很直的白嘉轩,无所不用其极的鹿子霖,浪子回头的黑娃,也塑造了原欲难耐的田小娥和兆鹏媳妇儿。他们或是传统家族文化的卫道士,或是家族文化的反叛者,但是不管是误入歧途的白孝文,还是朱先生的好学生黑娃,或是被白嘉轩称为海兽的白灵,最终都回到了家族文化的包围中,即白孝文和黑娃进祠堂认错,白灵在去世前向白嘉轩和奶奶托梦。这些都是家族血浓于水的感情的体现,是家族文化最直接的外化形式。
《白鹿原》被称为“扛鼎之作”[1],深刻地剖析了家族文化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影响,文中处处体现儒家传统家族文化的孝道、仁义与摧残人性。 一、同宗同源的家族文化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2],即兄弟间纵有嫌隙,但面对挑衅时必然是同仇敌忾。《白鹿原》描写了白、鹿两大家族的相争相亲,以及白、鹿两姓合祭一个祠堂的规矩,一直把同根同种的血缘维系到现在。这正是同根同源、打不散拆不开的家族文化的体现。在对待李家寡妇水地的问题上,白嘉轩和鹿子霖大打出手,在这种情况下“先是鹿子霖的几个内侄儿插手上阵,接着白嘉轩的亲门近族的男子也上了手,很快席卷为白鹿两姓阵势分明的斗殴,满地都是撕破的布片和丢掉的布鞋。”[3]由于他们极其看中面子,因此在同村中本家有事就是自己有事,这是家族脸面的维护,但是当面对共同的威胁或分享共同的利益时,白、鹿两大家族会团结和睦,例如在修缮祠堂时,白、鹿两家男男女女都其乐融融。 二、孝道背后的冷漠
孝,是家族文化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白鹿原》把家庭的孝道聚焦在白嘉轩身上,将他塑造为仁义的化身,可他名难符实。文中开篇写白嘉轩娶的四个女人都去世了,百秉德张罗为她娶卫木匠家的三女儿,但是在迎娶之前,白秉德得暴病濒临去世,他嘱咐嘉轩一定要简单办丧事,尽快迎娶,此时“嘉轩为难起来:„真要……那样,也得三年服孝满了以后。这是礼仪。‟”“秉德老汉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守三年孝就是孝子了?你绝了后才是大逆不孝!”[4] 这典型地体现了儒家传统文化,即身为家中唯一的传人,不能将家族香火传承下去视为大不孝。
在白嘉轩要找第七个老婆时,便去山里见吴长贵说:“你给我在山里随便买一个,只要能给我白家传宗接代就行了……”[5],可见,白嘉轩对于自己妻子并没有任何的感情期盼,只是为了完成孝道,传宗接代而已。但是传宗接代之后,白嘉轩因族长应有的尊严,并没有给予儿女们慈祥的父爱,而是孝文、白灵先后离他而去,正如其母与其妻所说:“你心真硬”[6]。 白嘉轩在父亲去世后,每天早晚都要去母亲屋里坐坐,以尽孝道,陈忠实对白嘉轩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孝”是赞赏的,这是家族文化中最值得保留的部分。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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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看来无可挑剔的尽孝也难掩其背后的冷漠,如白嘉轩如果真想尽孝为何只选早晚,这难道不是封建大家族“请安制度”强迫的产物吗?
《白鹿原》字里行间描写仁义、孝道,但字字隐藏着冷漠,即对白鹿原人的表面仁义的讽刺。
三、打着孝名的虚伪
发展祖宗基业也是孝的内在内容,不能做到发展壮大也要维持原有水平,否则就是不肖子孙,但是与无后比较似乎就不值一提了。文中写到白嘉轩明里为娶媳而卖地,背后却为了换取宝地来使家族转运。“命里注定祖先的家业要被落在他的手里了。这真是天减自家,不可扭转。”“嘉轩抬起头来,头上竟沁出一层细汗,说:„反悔倒不反悔,只是畏怯子孙的愤怒和乡党的耻笑。‟”“这无疑是几代人也未变动过的祖业。现在变了,而且是由他出面涉办的事。”[7]祖宗之业不可动,祖宗之法不可改,鹿子霖却将白家的祖业收到自己门下,感到无限的光荣;在白赵氏得知天字号地被卖后进到冷先生铺子里只说了“那地……”便晕倒了,鹿家父子则是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闹得越大越好,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鹿家买了白家的地更好。白嘉轩则是承担着村人的指摘,即便日后飞黄腾达,可这毕竟是不孝行为。但这一切正是白嘉轩想要达到的效果。就要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鹿家和全村的人都在懵懂中达成自己家族转运到目的。两面三刀、心口不一,这位“仁义白鹿村”的族长怎可承担“仁义”二字。白嘉轩想方设法完成换地的过程中充分暴露了白嘉轩仁孝背后的虚伪。 四、家族文化对人性的摧残
家族文化中所蕴含的封建家长制、族长制虽然让一个家庭、一个村子和谐地运行着,但是它禁锢了人性,塑造了一个个虚伪的人格。白孝文被强迫正义、被强迫承担起长子的责任。在白孝文新婚后,因与妻子夜夜欢愉而被白嘉轩训斥,其妻更是被家庭中退居养老的奶奶直接训斥,这种私密的事情都要被家长监督,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所拥有的尊重。田小娥,这个被唾弃又被男人垂涎的女人完全是一个玩具,被玩弄、被利用,只能依附在男人身旁求得安身之所。她是被家族文化放逐的女子,郭举人视她如玩物,娘家嫌其败坏门风,在黑娃提亲时慌忙将其嫁出,但是黑娃和田小娥回到白鹿原后并不被接纳,不准许他们进祠堂,而后黑娃参加革命、当土匪后,田小娥真正成了无根的浮萍。这样一个女子不但没有得到村人的同情,而且还对其进一步摧残。还有兆鹏媳妇——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女子——她的新郎是被三个耳刮子扇进新房的,没有得到过一天的欢愉,正常的性欲诉求得不到满足,长期的压抑让她精神失常,但是她无力改变这一切,就连她的父亲冷先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而无力回天,亲手毒哑自己的女儿、最终下药药死自己的女儿。这些人物的悲惨命运无一不是家族文化摧残的结果。
五、家族制度与现代文明的对抗
《白鹿原》中最能体现家族文化的便是乡约以及乡约制度下族长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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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两家合修祠堂后,乡约便刻在了祠堂内,成为无法撼动的权威。在学堂开课时首先朗读乡约;在惩戒田小娥和狗蛋时也是乡约先行;在白孝文和田小娥偷情之事暴露后,白嘉轩也是先让孝武朗读乡约,然后进行惩戒,即便村中鹿姓之主鹿子霖虚情假意地对白嘉轩下跪请求他饶过孝文也无济于事。这都是在封建家族文化中乡约至高无上的体现。在白鹿村,时代的发展始终不能摆脱传统文化的影 响。白鹿村的下一辈鹿兆鹏、白灵、黑娃、孝文都做过自觉不自觉的抗争,但最后又都回到原点。白嘉轩感慨:凡是生在白鹿村炕角地上的任何人, 只要是人, 迟早都要跪倒到祠堂里的。游离本土生活的鹿兆鹏、鹿兆海和白灵以不同的方式终获家族认可。鹿兆海为国捐躯,成为本土的精神楷模。白灵被活埋时, 白嘉轩梦见:草原上飘过来一只白鹿,那白鹿的脸变成灵灵的脸蛋, 还委屈地哭叫了一声爸,她最终魂归白鹿原,在家族生息的乡土找到归宿。这是家族文化无形的感召力。但是,作者陈忠实并没有给予完全的肯定。
在小说后半部分,以黑娃、白孝文、鹿兆鹏、鹿兆海、白灵为代表的反抗家族文化压制、接受现代民主自由文明的新型人物,一步步冲击家族文化下的乡约和族长制。在白鹿原,虽然白嘉轩的威望仍在,但真正掌权的确是政府班子,黑娃被抓后,白嘉轩要探监,白孝文说:“爸,你心好我知道,可这事比不得族里的事喀。”作者陈忠实沉重地为白鹿原注入了新鲜的时代血液,最终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法理会取代乡约,政府会取代族长,即黑暗丑陋的家族制正在没落。 六、结 语
《白鹿原》一反家族小说对家族文化的批判态度,理性地分析其积极影响与消极互动,体现了对历史的深刻剖析,是时代的产物,也是作者陈忠实痛苦思考的结晶,深刻地揭示了白鹿原人在封建大家族文化压迫下的虚伪、冷漠、不近人情,视人性如无物的丑恶。《白鹿原》体现了个人与家族不可割断的联系,强大的家族凝聚力与向心力会让每一个人在家族中得到精神与心灵的安息。时至今日,家仍然被称为是幸福的港湾,老人依然要落叶归根,可见家族文化在中国人心中占据着特殊地位,并将随着国人代代相传。 参考文献:
[1]李兆虹,高天成.白鹿原与现代家族文学的比较[J].唐都学刊,2008(01).
[2] 宋洁.“乡约族规”时代向法理体制时代的嬗迁演变——试论《白鹿原》与《秦腔》的村落家族文化现象[J].作家杂志,2009(18).
[3] 叶澜涛.试论《白鹿原》中家族与个人的互动关系[J].广东海洋大学学报.
[4] 贾艳艳.穿行在历史潜流 中的家族精神——读周大新的《第二十幕》兼谈与《白鹿原》的 比较[J].中州学刊,2004(06).
[5] 贾冬梅.解读《白鹿原》[J].中国职工教育,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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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杨康鑫.儒家文化精神彰显下的人格魅力——《白鹿原》人物形象浅析[J].黑河学刊, 2012(02).
[7]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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